前贤说,“读医不如读案”。学医犹学弈,医案犹弈谱;学医犹学书,医案犹古帖;学医犹演兵,阵图无一不当究。“熟读唐诗三百首,不会吟诗也会吟”,这个道理也适于读案与行医。
拍案
称奇
二、立根原在中医中
——坚持辨证论治原则(下)
7、温补脾肾降血压
陈某,男,60岁。高血压已20余年,近3个月眩晕耳鸣加重,头面烘热,动则心慌,气不得续,纳差,渴不欲饮,神疲嗜睡,四肢酸困,下肢发凉,血压波动于24~25/14~15kPa,望其面红如妆,舌淡,苔薄白,脉沉细无力。辨为脾肾阳虚,气馁阳浮,投以温补脾肾,益气摄阳,佐以健脾开胃之剂:炙附子25g(先煎),干姜10g,肉桂6g,党参15g,茯苓12g,白术15g,山药20g,陈皮9g,炒杜仲15g,续断15g,焦山楂15g,炒麦芽15g,甘草5g。3剂后,眩晕减轻,头面烘热大减,血压降至21/14kPa,下肢发凉亦减,续服9剂,头晕消失,耳鸣减轻,血压降至18/11kPa(李统华治案)。
按:本例高血压,一派脾肾阳虚之证,另有头面烘热、面红如妆之气馁阳浮之象,因用四逆汤合六君子汤温补脾肾治本,另选肉桂引火归原,炒杜仲、续断补肾,焦山楂、炒麦芽开胃,血压降至正常,症状亦减。
8、附子理中汤治肺癌
潘某,男,54岁。初病全身发抖发冷,冷后发热,某医院治疗,先后服中、西药治疗皆无效。咳嗽、喘促,病势严重,透视检查,肺上有阴影(空洞),经一月治疗,咳、喘告愈出院。事隔三月,右边乳房痛,反射至背脊骨都痛,咳嗽吐痰,痰中带血,经CT、化验确诊为肺癌,患者不愿手术,请唐氏出诊。唐讲我治不好癌症,亦反对以毒攻毒治法,应针对现有症状,以减少患者痛苦为主,然后在此基础上扶正祛邪,延长生命。
初诊:患者已卧床不起,每天叠被倚床而坐,不能下地,咳嗽气紧,吐白泡沫腥臭且带血丝涎痰,全身无力,面容灰黯,两眼无神,鼻、唇色青,声音细微,呼吸喘促,恶寒特甚,虽是夏天犹穿棉袄,有时又觉心内潮热,不思饮水,喜热食,两足通夜冰凉,头项强痛,舌淡苔白腻,脉沉细。综观所有症状全属阳虚,其肺癌因阳虚引起。中年以后,身体渐衰,寒凝气滞,水湿不行,以致出现上述诸种症状。对症治疗,宜先平喘止咳,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治之:麻黄10g,附片80g,辽细辛5g,桂枝20g,干姜40g,甘草60g,良姜20g,半夏30g。附片先煎熬一小时,有麻黄、桂枝、细辛时皆忌吃油脂、蛋类食品。
服药2剂后,咳嗽、气促、疼痛有所减轻,考虑痰中带血,以炮姜易干姜,复就上方加重剂量治之:麻黄15g,附片g,辽细辛8g,桂枝30g,良姜50g,炮姜50g,甘草80g。
服上方3剂后,咳、喘减轻,痰中已完全无血,对治病增加信心。考虑过去所服中、西药过多,体内中有药毒,用单味甘草汤清解之,可作茶饮:甘草g。
服上方后,大便溏而量多,有涎沫,矢气下行而舒畅,痰易咳出,精神转好,能起床坐一段时间,并在室内行走。自觉白天吐痰,从右边出来,痰稠浓,腥臭异常;晚上痰从左边出来,白泡沫淡,不臭。舌质淡,苔白,脉沉细。以附子理中汤加味治之:附片g,炮姜g,白术50g,党参50g,甘草80g,鹿角片30g。
服药3剂,咳、喘、疼痛均减轻,臭痰减少得多,饮食增多,精神转好,心里很舒适,能在附近街道走上二 、三百步;两足已暖,能安睡四、五个小时。
根据服药情况,判断患者中、下焦阳虚影响肺脏,以致咳、喘,寒湿凝聚不散作痛,必须扶中、下焦之阳,乃就原方增加扶阳补肾药品,如肉苁蓉、巴戟、补骨脂、韭子、菟丝子、砂仁、上肉桂等,连续服药50余剂,诸症更有减轻,服药近80余剂,已能上街行走。
为巩固疗效,用潜阳、封髓丹合方治之,以纳气归肾,使肾气不上冲而咳喘:
附片g,稣龟甲20g,黄柏50g,砂仁40g,甘草30g。上方共服10剂,停药。到医院复查,肺上阴影缩小,病情基本得到控制,嘱其注意调护,不要感受外邪。(《火神派示范案例按》)
按:时下中医治疗癌症,多偏于清热解毒,以毒攻毒,化瘀通络一途。唐氏对本例肺癌,概以阳药施治,服药近百剂,时间长达半年。检查肺上阴影缩小,病情得以控制,咳嗽、喘促、吐痰腥臭等症状得以消失,疗效颇佳。
唐氏另治刘某,饮食不下,喝水亦吐,经检查确诊为贲门癌。诊断为噎膈,认为阳虚明显,命门火衰,议用附子理中汤加味,入硫黄20至30克,服药3月而愈,随访已5年未复发。
9、中医治疗肠伤寒
民国时期,西医叶翰臣,中国药学界之老博士也。早岁曾罹肠伤寒之病,热匝月始退,体力困惫,久久不复。年又病伤寒,反复检验费氏反应甚浓,白细胞显著减少。时叶氏已五十余岁,私心忧急,度难久持。
经人介绍请祝味菊诊治,叶以深研国药著称于时,然未尝信中医也。问祝氏:“吾所患者何病也,须几旬可愈?”祝为之诊询后曰:“此伤寒病也,依吾法治疗之,十日可衰也。”处方:黄厚附片12g(先煎),人参9g(先煎),黄芪15g,川桂枝9g,炒白芍9g,活磁石30g(先煎),生龙齿30g(先煎),朱茯神9g,酸枣仁12g,姜半夏9g,陈皮9g,淮山药12g,炒麦芽12g。博士将信将疑,依法服药,所得效果悉如所料,八日热即退净。留一方调理,不数日而体力复苏。
叶乃大诧异,复来邀诊,祝氏以为其“食复”也。至则博士曰:“此番伤寒病程缩短,超过预料,体力恢复之快出乎意外,余甚感谢。今所欲问者,阁下前后所用之药余大都已作精密之研究,对于伤寒既无杀菌之力,又无特效可寻,然而阁下能如期愈病者,何所为耶?”祝氏曰:“西医用血清疗病者,胡为哉?”叶曰:“此不过增强人体之抗力而已。”祝曰:“中医之能奏愈病之功者亦犹是耳。夫愈伤寒者,伤寒抗体也。抗体之产生,由于整个体力之合作。吾人协调抗病之趋势,使其符合自然疗能,在此优良之环境下,抗体之滋生甚速,故病可速愈,非药物直接有愈病之能也。中医疗法之原理不过如是而已。”博士击节赞叹曰:“果如是,中医疗病之原理诚有其卓然之立场矣。”嗣后叶氏眷属及其亲友凡有病伤寒者,无不推诚介绍,亦无不应手而效。
按:祝氏治愈肠伤寒之病,用的是温补之法,“八日热即退净”,疗效“出乎意外”。作为药学博士,患者对所用之药“大都已作精密之研究,对于伤寒既无杀菌之力,又无特效可寻”,自然会问,为什么能如期愈病呢?令人欣赏的是,祝氏解释得十分到位。中医是通过“增强人体之抗力”战胜病菌,而“非药物直接有愈病之能也”,亦即扶正而祛邪也。这才正是中医疗病“卓然之立场”。
10、痢疾治疗得失论
江西鄱阳县名医朱炳林与带教学生共同治一陈姓阿米巴痢疾症,西医诊治疗效不著。学生认真辨证,据其腹痛绵绵,大便呈粘液冻状,日行三四次,四肢无力,口淡乏味,头晕,气短倦怠,舌白脉弱等症,断为脾胃虚弱,投予香砂六君子汤合白头翁汤,其意在前者辨证补益脾胃,后者辨病杀灭阿米巴原虫。三剂后症状如旧。学生与朱氏商讨,朱建议去掉白头翁汤再服。三剂后症状大减,六剂后已霍然如常。
按:本案与上案机理相同。香砂六君子汤对阿米巴的包囊体和滋养体都无杀灭作用,但却适应机体当时的状态,调整其防御机能,从而间接杀灭微生物。患者脾胃虚弱,理应温补。此时受西化影响,加用了苦寒药白头翁汤,欲图杀灭阿米巴原虫,结果导致香砂六君汤作用受到牵制。去掉苦寒药,辩证论治精神得以体现,终于药到病除。此案发人深思,如何处理西医诊断的关系十分复杂,决非简单的“对号入座”,只见树木,不见森林。
11、中医不比西医差
编者曾治原某,女,47岁,赤峰市人。年5月17日初诊:3年前曾做胸腺瘤切除术。渐发全身无力,四肢软瘫,不能起坐,抓握不能,右下肢至腹部有规律性抽动,昼夜不停,以致夜不能寐。右下肢僵硬不适,言语不利(不能与人准确交流),纳食一般,舌淡胖,脉沉细。西医诊断:1.线粒体脑肌病;2.症状性癫痫;3.重症肌无力。医院几乎治遍,花钱殆尽,毫无寸效,最后推出不治。医院任医生电话求治。揣摩病情,处方以真武汤加味:附子30g,白术30g,生姜30g,白芍30g,麻黄10g,细辛10g,仙灵脾30g,云苓30g,生龙牡各30g。5付水煎服,日一剂。此后一直电话沟通。
二诊:服药2剂后,患者右下肢症状缓解明显,5剂后右下肢至腹部抽动幅度明显减少,频率减慢,夜寐好转,已不用每晚肌注安定剂。上方附子增为60g,白芍增为45g,继服5付。
三诊:右下肢至腹部抽动基本消失,双手抓握有力,失眠症状好转,唯下肢仍时有不适。上方附子改为90g,加吴萸30g,继服5剂。
四诊:右下肢至腹部抽动消失,已能自行坐起,自行吃饭,能与人正常交流,纳寐良好,能站立约20分钟。上方附子改为g,10剂水煎服。
五诊:服用3剂后已能行走,饮食自行料理。5剂后,能收拾室内卫生,到楼道行走,10剂后患者精神状态日渐好转,生活能基本自理。
处方:附子g,白术30g,白芍45g,麻黄10g,细辛10g,仙灵脾30g,茯苓30g,吴萸15g,红参10g,菖蒲20g,远志10g,天麻30g,全虫5g,生姜30片。7剂。
年7月20日:下肢抽动未再发作,能行走米,生活可自理,亲自到沈阳找我看病,系第一次看到患者本人。精神可以,唯认知有时迟钝,仍感乏力,易疲倦。舌淡胖,脉沉滑软。处方:附子g,黄芪30g,桂枝30g,白术30g,白芍30g,仙灵脾30g,茯苓30g,吴萸15g,红参10g,石菖蒲20g,远志10g,天麻30g,全虫5g,生姜45片,大枣10个。
年11月,余赴赤峰出诊,据告迄如常人。(《关东火神张存悌医案医话选》)
按:本案由赤峰弟子任某初诊接待,西医诊断“线粒体脑肌病”,没见过,病情严重,不知从何下手。遂给我打电话,说有个疑难病,想介绍给我。考虑到病人无法行走,我说,你先说说病情。听了介绍后,断为阳虚夹表,湿气偏重。我说,这病你就可以治,我出方,你记录。如果无效,再请她过来不迟。就这样一路治疗下来,疗效出人意料。
坦率说,我不仅不知道线粒体脑肌病是什么病,而且到现在也未查资料,我凭的是中医脉证,“切勿为西医病名所惑,亦无论其有名无名,不管其为综合征抑或症候群,辨证论治四字,足矣。”这是我的信条。毛主席早就说过,“中医不比西医差”,西医治不了的病,中医治疗常有很好的效果,前提是坚持中医特色,防止西化。
12、脑瘤辨证启示录
某患者60岁,女性。头颅左侧长一肿块,直径5厘米,高2厘米,约如鸡蛋大小,边缘清楚,质硬如石,推之不移,无明显压痛,除了牙有龋齿外,其余未见异常。中医诊为“骨瘤”(西医诊为“嗜酸细胞肉芽肿”),按照“坚者削之”治则,理当运用消法治之。但主治者钟老医生在观看患者头部x光片时,发现患部颅骨有2厘米大小的溶骨性缺损,“象虫咬一样”。据此“骨质虫蚀样”病理改变,认为又有“骨虚髓消”的病机因素。按“虚者补之”之义,治疗应当补肾壮骨。二者认识角度不同,辨证结论因此有异。钟老医生参合中医宏观和西医微观的辨证认识,制定了一个消补兼施的治疗方案,药用骨碎补、杜仲、川断、寄生、当归、白芍(以上为补肾养血之药);牡蛎、元参、夏枯草、连翘、川芎(以上为软坚散结之药)等,服药一个月,疗效“出人意料地快”,头部肿块消失,x光片复查,骨质缺蚀已愈合。(《疑难病证思辨录》)
按:此案若单凭x光片提示用药,当用补法,恐怕要犯“实者实之”之戒;单凭中医辨证而用药,当用消法,恐怕犯“虚者虚之”之戒。只有二者结合,认识病情方为全面贴切,临床疗效亦证明了这一点。为医者要善于学习,借鉴现代医学检测手段,补充中医辨证的不足。同时更要避免另一种倾向,跟着西医后面跑,过分看重影像学检测结果,而置宏观辨证于不顾,那就沦为西医的附庸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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